小白没了胡鬚,不知了去向,也许是受了咪咪的愚弄而离家出走,我不得而知,只是看见咪咪老贼很孤独, 终日郁郁寡欢的,我于心不忍。于是有一天我在市场上看上了一只小公猫,它的样子实在是太打动我了,于是它成了我家的第四个成员,取名“小袜子”。
“小袜子”因我的一截红色的旧袜子桶而得名。
“小袜子”来到我家是十月下旬,秋末的寒气逼人,“小袜子”当时只有一个手心那么大,每天拉肚子,我只好剪了一只袜子桶套在它的肚子上,把它放在电暖气前的桌上烤着,“小袜子”奄奄一息的,像个摆设,又漂亮又可怜, 不知能不能养活。
咪咪这次是真的动了侧隐之心,主动去把它叼到自己的窝里,用自己的身体暖着它,从早到晚不出窝,“小袜子”活了,大它半岁的咪咪,这时完全像个小妈妈。“小袜子”会走了,”咪咪小妈”带他去散步,开始时摇摇摆摆的,后来它会跑了……
我家大门上,有为猫儿们进出准备的猫洞,可是很长时间,咪咪没告诉“小袜子”那洞的事,怕的是它出去受凉。再说咪咪认为袜袜的品种是高贵的“挪威森林”,不是咪咪那种小狸子似的小三花猫,本来不应该去爬房上树的,但是咪咪自己终究是个小野猫种,常常按捺不住外面的诱惑, 所以经常是玩着玩着,小袜子就找不着她这个姐姐了,于是满屋子楼上楼下的叫,叫的惶惶的。也不知道什么时候,咪咪又出现在家里了。
我在做我自己的事,自然不会顾到它们那么多猫事儿.奇怪的是,我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家,那段时间常会出现几片树叶,一根树枝之类的东西,让我奇怪它们的来路。终于有一天让我撞上了,咪咪口衔着一棵树枝,活象一只小狗子, 正飞檐走壁的往家跑呢,原来她是要告诉小袜子,外面的世界什么样的,以后再带它出去。
终于小袜子长大了,长成了一只皮毛优秀光滑,体格健状的大公猫,它是少见的黑白灰三色的,嘴角总像是衔着一支雪咖似的有一小片黄,有几分滑稽, 他眼睛深,是因为它的眼圈有一圈黑色像是有人拿化妆笔画的,人见人爱的“小袜子”被邻居们叫作我家的小帅哥儿。”小帅哥” 开始自己出去了, 但是他每天从外面回来的第一件事依旧是找咪咪。
它们俩儿吃饭时两个脑袋挤在一个饭盆儿里, 睡觉时相互抱成一个大花球, 那情景每次都让我十分感动。但是事情似乎慢慢的在变. 我先是发现, 咪咪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了…
袜袜则是每天傍晚必定去天台上, 左邻家的大白,右舍家的花花,还有些脏稀稀的七七八八的女野猫们,都在那儿等他,以后的事,可想而知…整个一个晚上的“叫春儿”声,狠不得房瓦也得给颠下来。
而这时的咪咪,常是一个人缩在屋檐下的角落里,怨妇般地瞪着倆只绿色大眼睛,无奈的看着她的”小袜子”被别人勾走了。可是小袜子有德性,它“喜新不厌旧“的,在外面玩完了回家,照样还想找咪咪玩,一声声叫的依旧像是小猫找妈妈。但是咪咪的绿眼睛从此忧郁着,她再不肯亲近袜袜,她嫌他身上有别人的气味, 更讨厌他整个一个晚上的“叫春儿”声.。
高兴的时候,赶上天好,咪咪一个人上天台,蹲在我窗外的核桃树上抓麻雀儿,我在屋里一个上午工作,就看见她在树上一个上午极有耐心的“守猎”。中午吃饭时,她回来了,嘴上果真有一只麻雀,于是它给我们表演一场残酷的游戏,先把那麻雀的翅膀咬伤,再把它向空中抛,麻雀已受伤,扑扇两下就掉下来了,咪咪再一口接住,再咬两下又向上抛,身手狡健的把我们都看傻了,几个回合鸟就死了, 咪咪就大大方方的把它的猎物丢给小袜子,小袜子于是傻傻呵呵的,也学着把死鸟向天上扔,鸟不飞,扑佟一声沉沉的掉下来,傻小袜子大惑不解,“何以到我嘴里就不好玩了呢?“这时的咪咪倒躺在沙发上,半睁着眼在看, 嘴角乐得咧向一边……
可是咪咪这样快乐的时间愈来愈少了,大部分时间,她一个人抱头大睡,小袜子跟在屁股后面叫她,她呢,飞身跳起,在腾空的一瞬间,抽上小袜子两个嘴巴,待小袜子冤叫着醒过味儿来,咪咪早已不知了去向……夏天时它咪咪经常躲到屋檐下的阴凉中去睡,家里不见踪影,我估计她是看见小袜子就心烦。
猫儿们之间没有了往日的亲妮,家也冷清了许多。偶尔看见袜袜把他外面生的小孩儿带回来偷食, 咪咪爱答不理的, 袜袜也没趣儿。
有时我想,也怪咪咪太自视清高了,也太重情,没有了小袜子,就不能有别人吗?终于,这年秋天,一只强健的大黄猫,天天出现在我家小院的墙上,每次咪咪听见大黄的叫声,就是睡着了也会雀跃而起,快步跳上天台,跟着大黄而去。
咪咪的肚子一天天凸起来了,她不再出去. 我看见她常在家里转圈,寻寻觅觅的,就给它做了一个生娃娃的窝,但是她好像并不喜欢。一天下午我回家来,听见卧室里有轻微的响动,我轻手轻脚的走过去,心里怕的是有贼翻过后窗进去了,进屋一看,雄纠纠的小袜子四脚扎扎的站在我的被子上,压住被头,两眼紧张地瞪着我,好像出了什么大事,然后我听到小声的猫叫声,很细却很长,撕心裂肺的, 被子也一凸一凸的在蠕动,我揭开被子,一窝三只潮热粉红的小肉球在动,是小猫! 第四只正从咪咪肚子里挤出来呢……
袜袜兴奋不已的在被子周围转来转去,向咪咪肚子低下探头探脑的,可是就连这时,咪咪对它还是不能原谅,报之以“唬唬“的声音,不许它接近小猫们。
可我的袜子是何等仁义的猫啊,几乎整整一个月,它不再出去约会,而是耐心的蹲在咪咪小窝旁的椅子上,目不转睛的看着窝里发生的一切。可是咪咪是坚决的不许它进去,它也无奈。终于,咪咪出满月了,好象奶水也没了,那只大黄猫爸爸一次也没有露面,她决定出去走走,她允许袜子替它照看着四只小宝贝。小袜子太高兴了,马上就跳进了纸箱,学着咪咪的样子侧身子躺着,让小崽子们在它的肚子上又拱又爬,小猫在这个假妈妈肚皮上找不到奶,拼命的叫, 袜子就学着咪咪的样子,仔仔细细的把小猫从头舐到脚趾头,它的舌肥毛厚,小猫们叫累了就钻在袜子的大肚皮上睡着了. 小袜子更是睡得象个成年男子一样, 鼾声大作,他了却了一个月来的心愿。
下午我回家时看见咪咪一个人在房檐上独步,赶快进屋,我只看见3只小猫仔在哭叫,推醒还在幸福的咕咕噜噜的袜袜,它肥硕的身子底下,一只小猫仔儿已经压断气了。我匆匆的, 刚把死了的小猫仔装在一个塑料袋里, 咪咪就回家来了. 发现少了一个孩子,她急了,先是对着袜子一通乱吼的,把他轰出窝去, 以后是发疯似的,在全家所有的角落里找来找去,她急疯了, 她不相信, 因为它还没见过死亡……
此后的三年,咪咪没对小袜子说过一句话,甚至不愿看他一眼。三年后咪咪得了口腔癌,忧郁而终。
它活过六年,作过俩次妈妈,有过八个孩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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